无论老夫人怎么劝说，琰琰都不肯开门。
直到厉瑾瑜回来，琰琰还把自己反锁在浴室之中。
回来的路上，厉瑾瑜的手机监控一直就没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想不清楚儿子一贯坚强，怎么今天就委屈到这个程度？
示意姜姨送老夫人先回去休息，厉瑾瑜拿来浴室钥匙。
琰琰一听叮叮咚咚的钥匙声响，立刻冲外头喊“不许开门进来。”
之前老夫人没有违背他的意思，不敢强行用钥匙开门，但这次拿钥匙的是厉瑾瑜。
琰琰已经在里面关了近半个小时，厉瑾瑜担心他出事，迅速打开浴室门，就看到马桶上的儿子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别哭了。”厉瑾瑜说。
“我没有哭。”琰琰倔强地反驳，小短腿使劲甩着，就怕厉瑾瑜不信。
厉瑾瑜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说“好，没哭。”他扯过一旁的洗脸盆放了些热水，打湿毛巾后走到儿子身边，“那洗个脸好不好？”
厉瑾瑜还从未做过这些事，琰琰有些受宠若惊地望着他。
见儿子没有反对，厉瑾瑜当他默许了，放轻动作，帮琰琰把脸上的泪痕擦掉“别听唐念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我知道。”琰琰闷闷地说。
“知道怎么还哭？”厉瑾瑜问。
琰琰鼓腮。
知道归知道，但一想到那样的境遇，他就好难受好难受。
“孤儿院里的小朋友们都没有爸爸妈妈，是不是都过得好可怜的呀？”琰琰问。
“现在有些孤儿院还行，里面的小朋友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是会有院长和老师们照顾。”厉瑾瑜说着顿了顿，觉得光跟儿子说美好的一面也不行，还是得让这孩子知道社会险恶，让他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但有些孤儿院是真的不行，里面的院长和老师都是坏人。”
“那为什么不把坏人都抓起来呀？”琰琰问。
“因为没有证据，很多人往往犯罪很多年之后才会被人发现。而且孤儿院里大部分都是孩子，不是每个孩子都像琰琰这么聪明。他们有时候即使被欺负，都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厉瑾瑜说。
琰琰的小眉毛皱起来，觉得外面的社会真是险恶。
厉瑾瑜帮他洗完脸，抱着儿子出门。
琰琰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我们可不可以帮一帮孤儿院里的小朋友呀？”
“好。”厉瑾瑜欣然同意。
厉家名下就有福利机构，定点资助帝都的几家孤儿院和一些山区小学。
这些原本都是老夫人在打理，厉瑾瑜没有过多插手。但琰琰现在既然有心的话，回头去跟老夫人说一声，也算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闹了这么一出，琰琰的英语单词还没有抄完。
厉瑾瑜的目光在他摊开的课本上停留片刻，琰琰心虚说“爸爸，不是我偷懒，是坏女人影响我写作业。”
想起刚刚唐念的所作所为，厉瑾瑜眼中浮现出阴冷之色。
事到如今，他心底最后一丝对唐念的愧疚也将消耗殆尽。
他实在是厌烦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唐念。
厉瑾瑜把琰琰放在靠背椅上“你先写作业，爸爸去处理点事情。”
琰琰问“是把坏女人赶出我们家吗？”
厉瑾瑜微微颔首。
琰琰高举双手欢呼“太棒了！那是不是我明天就能把柔柔和妹妹接回来？”
厉瑾瑜心里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但唐柔不一定会同意，他便对琰琰说“你明天试着跟柔柔说一下，她要是不愿意回来，你也别勉强。”
琰琰想起这段时间唐柔对厉家的抗拒，有点小失望。
不过坏女人被赶走这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做人要学会知足。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柔柔交给我，爸爸，你快去吧，我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坏女人。”
厉瑾瑜陡然发现自己现在竟然都不抗拒琰琰管唐念喊“坏女人”了。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关上琰琰的房门朝唐念的房间走去。
……
唐念绝望地坐在自己房间中，这段时间采买的衣物倒是都被她收拾出来了，可是她发现自己没有行李箱，没有办法把这些东西装走。
厉家肯定有行李箱，但唐念这个时候不想跟他们低头。而且她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想要以此为借口继续住在厉家。
多呆一天是一天，说不定下一秒就有转机。
直到响起厉瑾瑜的敲门声。
“收拾好了没有？”厉瑾瑜的声音很冷，不带任何感情。
唐念哭着喊“瑾瑜……”
“东西收拾好了没？”厉瑾瑜不耐烦地打断她。
唐念迅速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确定自己足够我见犹怜，才凄凄切切地去开门“瑾瑜，我好难受……”
“难受去医院。”厉瑾瑜的眼神越过她扫向屋内，衣服在床上堆成了小山，但没有收拾起来。
唐念见机说“瑾瑜，我好舍不得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和琰琰说得那些话只是想让琰琰有个心里准备……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是琰琰的亲生妈妈，我怎么可能害他？”
“你回来到现在，但凡对琰琰上点心，他都不会对你这样抗拒。废话少说，抱上你的东西下楼，司机就在下面。”厉瑾瑜道。
唐念惊骇“我还没收拾好！”
“给我了你时间收拾，没收拾好是你自己的事，能带多少带多少。”厉瑾瑜头也不回地说。
唐念看看他，又看看床上的衣服，急了“没有行李箱，你让我怎么收拾？”
厉瑾瑜没有心软“那是你的事。”他低头看了一眼晚上的手表，“现在是八点二十六分，八点半之前你要是还没有带着你的东西下楼，别怪我不讲情面。”
唐念恼火地反问“你这样赶我走，难道还是对我留了情面？”
“留了，你还有三分钟。”厉瑾瑜迈步离开，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唐念。
他脑海中浮现出四年前与唐念相处的画面，依旧会让厉瑾瑜觉得温馨，同时唐念跳江之事也依旧让他感到愧疚。
可面对眼前的这个唐念，所有的温馨与愧疚都消失无踪，只让他觉得厌烦，乃至厌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