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被镇住，一时找不到理由再跟厉瑾瑜纠缠。
老夫人却急了，“啪”一声拍下筷子，冷着脸站起身“瑾瑜，你跟我出来。”
厉瑾瑜跟着她走去客厅，老夫人沉声问“你真的要把琰琰的抚养权交给她？”
厉瑾瑜回头看了眼餐厅的方向，嗓音很冷“前提是琰琰愿意跟她走。”
老夫人火冒三丈“琰琰愿意跟她也不行！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馨馨让柔柔带走我就够舍不得了，但柔柔这孩子懂事，她也不容易，我知道她肯定比我更舍不得女儿，所以我才同意馨馨跟她。可琰琰从小是我带大的，他就是我的眼珠子。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同意交出他的抚养权！”
厉瑾瑜长这么大，上一次见老夫人这么生气，还是厉远明卷款潜逃的时候。
厉瑾瑜望着静悄悄的屋子，叹息道“奶奶，琰琰其实已经离开我们六天了。”
老夫人斜睨他一眼“我今天早上还去看过他呢。”
“你没发现他宁愿跟着柔柔，也不愿跟着我么？”厉瑾瑜问。
老夫人狐疑地打量着厉瑾瑜“你不会是因此生气，才会不要琰琰的吧？”
厉瑾瑜摇头“我怎么会跟他生气？我前些年看到他就会想起唐念的死，心中对他们母子感到愧疚，其实一直都有点躲着他。他不跟我亲近是正常的。”
但唐柔出现后，琰琰跟他的关系已经改善很多。
老夫人知道他这些年心里的苦，又有点心疼厉瑾瑜“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琰琰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会体谅你的。只是你真的愿意交出抚养权？”
厉瑾瑜垂眼“这些年琰琰虽然很少追问他妈妈的事，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很好奇。他那么依赖柔柔，除了因为柔柔真心对他，也是因为他在心中将柔柔当成了妈妈。他一直想要个妈妈，现在他亲生母亲回来了，我想尊重孩子的意见。”
老夫人一直都是个开明的家长，否则也不会支持厉瑾瑜和唐柔在一起。她听完厉瑾瑜的话，倒也觉得有三分道理，可心中就是舍不得。
“琰琰是我的心肝啊……”老夫人喟叹。
“如果他真的想跟唐念走，我会跟唐念约定每周都带他来看您。物质方面也不会亏待他，以后琰琰如果出息，还是厉家的继承人。”厉瑾瑜想了很多，在保证孩子将来生活质量不下降的条件下，才愿意交出琰琰的抚养权。
老夫人内心虽不同意，但也理解厉瑾瑜这番安排的用意。
厉瑾瑜如果想和唐柔在一起，必须要把唐念的事解决。唐念如果咬死要琰琰的抚养权，只要琰琰没意见，给她也无妨。
按照唐柔这一年多的表现，她将琰琰视若己出，将来厉瑾瑜即使补贴琰琰，唐柔也不会因此大闹。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瑾瑜，我这些年一直都担心你的婚事。你带回琰琰后，说不想再结婚，我和你妈也都随你，不再给你介绍对象。本来你和柔柔在一起，我们都很高兴。可现在……”
她侧头看了眼餐厅内好奇打量她和厉瑾瑜的唐念，老夫人露出一抹苦笑。
她家瑾瑜的恋人，要么一个也不来，要么一下来两个，像是老天爷跟他们开了个充满恶意的玩笑。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琰琰不愿意跟唐念走，你怎么办？”老夫人问。
厉瑾瑜心里也不想失去儿子，沉默片刻后说“总会有办法的。”
相比这事，他更担心唐柔无法接受自己。
老夫人觉得这是个持久战“琰琰这孩子的脾气我清楚，他要是喜欢谁，一开始就会表露出来。就像他黏着柔柔那样，他会绞尽脑汁摆脱保镖去见她。可这个唐念，琰琰那天不止一次地凶她，想要他接受唐念，难得很。”
琰琰家教很好，平时即使不喜欢那个人，也会带着基本的礼貌。难得凶一次对方，还是因为被对方激怒了。
可唐念来厉家的第一天，就被琰琰凶了好几次，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
厉瑾瑜了解四年前的唐念，按照她与人为善的性格，只要保证好琰琰的生活质量、保证她能随时探视琰琰、能随时带琰琰出去玩，或许看在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唐念便妥协放弃争夺抚养权了。
如果真是这样，厉瑾瑜也会跟她客客气气的。以唐念想孩子了，想带琰琰单独去住一两个月都不是问题。
可现在这个唐念，厉瑾瑜太陌生了，而且总给他一股势利的感觉。
这与四年前的唐念截然相反。
厉瑾瑜每每想起她那只碎屏划破手的手机、想起她为了还自己两百多块钱的医药费就去偏远的老校区等了一个月，就不愿用“势利”两个字去形容她。
他一直认为没必要刻意解释自己的身份，搞得好像他多了不起似的。
但如果当时他早早跟唐念坦白，将她接来厉家，或许也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更不会有如今这样进退两难的场面。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他的错。
直到今天厉瑾瑜还在为此反思。
老夫人见他许久没说话，知道厉瑾瑜虽然表露出来的不多，但心里也非常在乎琰琰。
她叹息道“等琰琰回来再说吧。我都八十多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说不定在琰琰接受唐念前，我就走了。”
厉瑾瑜蹙眉，想要说什么。
老夫人抬手打断他，“不用跟我说什么长命百岁，我听腻了。都这把年纪了，我没那么看不开。吃饭吃饭。”
她慢慢往餐厅走。
窝在门口偷听的唐念飞快坐回到原位，老夫人只当没看到。
厉瑾瑜看她脚步蹒跚，上前去扶她。
回到餐厅，看到唐念依旧坐在唐柔的位置上，厉瑾瑜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原本属于唐柔的东西被抢走了。
他不喜欢这种唐柔被取代的感觉。
唐念被他幽暗的眼眸看得浑身不自在，露出不自然的笑“奶奶、瑾瑜，吃饭吧。”
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下。
厉瑾瑜瞥了眼唐念为他拉开的椅子，冷声道“我不饿。”随后拿了车钥匙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