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蹲下身让自己与琰琰平视，温柔地擦去琰琰眼角凝聚的眼泪，心里又是感动又是不舍。
她忍着心底所有复杂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说“我没有哭，只是眼睛有点不舒服。爸爸也没有欺负我，琰琰不要跟他生气。”
琰琰狐疑地盯着她。
“真的。”唐柔冲他露出一个笑脸，亲了琰琰一下，“要是真的有人欺负阿姨的话，阿姨会告诉琰琰的。现在阿姨跟爸爸谈点事情，琰琰去找妹妹玩吧。”
琰琰看看她，又抬头去看厉瑾瑜，半信半疑地问“爸爸真的没有欺负柔柔吗？”
厉瑾瑜抿唇不语。
让唐柔哭了，无论如何都是他混蛋。
唐柔替他回答“真的没有。琰琰去找妹妹玩吧，妹妹该想你啦。”
琰琰被唐柔推着走了两步，担忧地回头看他们，想了想，撒丫子往楼梯跑去。
见他消失在拐角，唐柔心底涌起一阵巨大的不舍。
以后她恐怕没机会再这样见到琰琰了。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不是她的呢？
医院里那位唐念的面容一闪而过，唐柔立刻掐灭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对厉瑾瑜道“这几天家里多多少少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再僵下去对谁都不好。我只有一个要求，想带馨馨走。”
“不行。”厉瑾瑜反对。
唐柔心底的恐慌骤然扩大“我们说好的，我可以带孩子走。”
她只有馨馨，绝对不会抛下女儿。
“你们谁都不准走。”厉瑾瑜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他狭长的凤眼中布满血丝，素来沉稳的眸子微微颤抖，眼底甚至带着哀求，“柔柔，别走。”
可她怎么能留下来？
她不是唐念。
唐柔摇头，低头去掰厉瑾瑜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我要带馨馨走……”
她眼下一片乌青，这些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闭上眼，她就梦见唐念的质问，质问她为什么要抢走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
唐柔不想厉瑾瑜看见自己的脆弱，稳住情绪说，“就这样吧……厉瑾瑜……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我想通了……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感谢你愿意接受馨馨，但……但这些都过去了……”
厉瑾瑜没松手，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什么叫过去了？我和唐念是有过去，可唐柔，我跟你说实话，我不认为医院里那个人是唐念。”
“那她是谁？”唐柔问。
厉瑾瑜没了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片刻后，厉瑾瑜咬牙道“我一定会查出来。”
这些天唐柔也一直抱有这样的幻想，可事实就是事实。
“这么多份dna鉴定报告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她含泪问。
厉瑾瑜的心一沉，不愿承认“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我们疏漏了。”
他想去帮唐柔擦掉眼角的泪水，但手还没碰到她的脸颊，就被唐柔躲开了。
厉瑾瑜的手僵在空中。
唐柔明明就在他眼前，可他却觉得这一瞬间离他好远。
“别这样了……”唐柔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忍着难过轻声说，“我们本来就不是恋人……”
像是有无数把刀刺入厉瑾瑜的心间，疼得他连呼吸都痛不欲生。
“不是恋人？”厉瑾瑜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住心底波涛汹涌地情绪，不可置信地问，“那我们算是什么？”
唐柔咬唇。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吗？
当初要她打掉馨馨的时候，厉瑾瑜就跟她再三强调过他们的关系。
可唐柔说不出口。
她与厉瑾瑜在一起那么久，她丢失了自己的初心。如今想起那两个字，都像是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
“你说啊……唐柔，你说。”厉瑾瑜没有发火，可声音却平静地可怕。
他一直以为哪怕唐柔不愿意跟他去领证，但至少他们是心意相通的，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但唐柔却说不是。
那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亲密无间、耳鬓厮磨都算什么？
“你说。”厉瑾瑜像是着了魔，非要唐柔说出来。
只要唐柔承认他们还是恋人，他可以不管不顾地和她在一起。
可唐柔的身子却颤抖得愈发厉害。
“是姐夫……”她低声说。
厉瑾瑜如遭雷击。
唐柔深吸一口气，说出这两个字，她像是亲手剥开自己最深的伤口，将里面发黑发烂的血肉展示给所有人看。
是她贪心，贪恋厉瑾瑜的温存、不舍厉家的温暖。
如今走到这一步，她活该。
她不怪任何人。
但她难以想象以后该怎么面对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这几天她甚至厌恶镜子中的自己。
如果她和唐念不是双胞胎，或许不会走到如今这个窘迫的地步。
如今无时无刻都仿佛有一把刀割在她身上。
她太痛了。
“求求你……”唐柔拼命忍着哭腔，低着头不敢去看厉瑾瑜，“让我走吧……”
厉瑾瑜的心又痛又慌。
他只是想留下唐柔，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柔柔，我……”
“求求你了……”唐柔的语气几近哀求。
厉瑾瑜怔怔望着她，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他不想放她走，也不想让她难过。
可他能感受到，光是这样握着唐柔的手臂，都能让她窒息。
厉瑾瑜不想她痛苦，下意识松开了些力度。
这时，老夫人拄着拐杖，从电梯里走出来。
“你们怎么了？”她着急地问，身旁是红着眼眶的琰琰，一看就是小家伙把她喊过来的。
唐柔连忙挣脱掉厉瑾瑜，低头擦眼泪，调整好情绪，用平缓的语气说“没事。”
“你别难过，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奶奶给你做主。”老夫人听了琰琰的话，先入为主，以为真是厉瑾瑜欺负唐柔了，板着脸质问厉瑾瑜，“你做什么事让柔柔伤心了？”
厉瑾瑜没出声。
不管他有没有错，唐柔在这件事上肯定是无辜的。
老夫人瞪了眼他，柔和了语调问唐柔“柔柔，你跟奶奶说。”
“他没有欺负我，琰琰误会了，您别听这孩子的。”唐柔努力忍住眼泪，不想让老夫人瞧出异样。
可不管她怎么遮掩，情绪犹如海啸呼啸而至，她连琰琰都瞒不过，更不可能瞒过老夫人。
老夫人语重心长道“柔柔，没事的，你跟我说。奶奶绝不会包庇瑾瑜！”
“真的不是他的错。”唐柔说着一顿，下意识看向厉瑾瑜。
在撞见他眸色的一瞬间，唐柔又飞快低下头去。她犹豫片刻，低声道，“唐念回来了。”
老夫人震惊“什么？”
